与楚山与山右先生商榷(之十一)

涂键

与楚山与山右先生商榷(之十一)
    山右先生,您好！
您提出，界定【荷】是词，而不是曲，列举其分论点如下：
一、 在一些影响较大的和年代较早的选本中，【荷】多属词而不属曲，已得到普遍认可，在一些书籍不仅标出谱式并能注明由来，有较大的说服力，如划入散曲，这方面的说服力要弱一些。
二、 从章法上来看，有上下片之分，完全是词的格式。
三、 从音节上看，以四字组句双音节为主，这正是词的特色。
四、 从语序上看，多用了领字，如[遍]对[似][念][且]等，完全是词的写法。
五、 从语言上看，多用书案语而少有口语，通篇词味十足，多是词的用语。
六、 从语意上看，不具有曲通俗诙谐、俏、轻、趣的特点，再则曲重于直露、具象。而[荷]词中恰恰少有这些表现手法。
七、 从字数上看，全篇共九十五字，相当于词的中调。而散曲中最长不超过六十字，大多在四五十字左右，如果将[荷]分成二首，或前腔后篇尚说的过去，当作一首对待则不符合散曲的一般规律。
八、 用韵较密是散曲一大特色，而词却无此要求，[荷]词二十句仅七韵一叶，显的较疏，近词而远曲。
九、 宋人写词时，已有以入作去，以入作上，平上互通，已开曲之先声，而本词在韵脚上全用平声韵，在较短的小令中尚有这种韵法，在长达二十句中全用平声（包括其它同声）在散曲中实属少见。
十、 整首词中前景后情，完全是词的格式，而曲则多是从头运至尾连贯始终，有步步相逼之感，少起承转合之势。
    您提出，界定【荷】是词，而不是曲。第二条“二、 从章法上来看，有上下片之分，完全是词的格式。”我认为也值得推敲。我认为“从章法上来看，词有上下片之分”，那是后人的归纳，而不是元人的本意。“从章法上来看，词有上下片之分，曲之初也是有上下片的”除【荷】之外，让我们看一看《钦定词谱》与《全元散曲》吧！

《人月圆》
《钦定词谱》
【人月圆】词谱历代作品
【人月圆】 《中原音韵》注：黄钟宫。此调始于王诜，因词中“人月圆时”句，取以为名。吴激词，有“青衫泪湿”句，又名《青衫湿》。
【人月圆】 双调四十八字，前段五句两平韵，后段六句两平韵 王　诜
　　小桃枝上春来早　初试薄罗衣　年年此夜　华灯竞处　人月圆时　
　　中平中仄平平仄句中仄仄平平韵中平中仄句平平中仄句中仄平平韵
　　禁街箫鼓　寒轻夜永　纤手同携　夜阑人静　千门笑语　声在帘帏　
　　中平中仄句中平中仄句中仄平平韵中平中仄句平平中仄句中仄平平韵
此调以此词为正体，即《中原音韵》所注黄钟宫者。若杨词之摊破句法、或押仄韵者，皆变格也。　前段第三、四句，倪瓒词“画屏云嶂，池塘春草”，画字仄声，云字、春字俱平声；后段第一、二句，刘因词“门前报道，曲生来谒”，门字平声，曲字仄声；第四句，赵鼎词“芳尊美酒”，芳字平声，美字仄声；第五句，张可久词“香炉峰下”，峰字平声；第六句，赵词“月满高楼”，月字仄声。谱内可平可仄据此，余参下词。
【又一体】 双调四十八字，前后段各五句，两平韵 杨无咎
　　风和日薄余烟嫩　恻恻透鲛绡　相逢且喜　人圆玳席　月满丹霄　
　　平平仄仄平平仄句仄仄仄平平韵平平仄仄句平平仄仄句仄仄平平韵
　　烂游胜赏　高低灯火　鼎沸笙箫　一年三百六十日　愿长似今宵　
　　仄平仄仄句平平平仄句仄仄平平韵仄平平仄仄仄仄句仄平仄平平韵
此亦王词体，惟后段第四、五、六句，摊破句法，作七字一句、五字一句异。
【又一体】 双调四十八字，前段五句三仄韵，后段五句两仄韵 杨无咎
　　月华灯影光相射　还是元宵也　绮罗如画　笙歌递响　无限风雅　
　　仄平平仄平平仄韵平仄平平仄韵仄平平仄句平平仄仄句平仄平仄韵
　　闹蛾斜插　轻衫乍试　闲趁尖耍　百年三万六千夜　愿长如今夜　
　　仄平平仄句平平仄仄句平仄平仄韵仄平平仄仄平仄句仄平平平仄韵
此与无咎平韵词悉同，惟押仄声韵，及前段起句用韵异耳。至前段第三句“画”字，后段第四句“夜”字非韵，或注作韵者误。　杨词两体，俱无他词可校。《词律》所注可平可仄，无据，不可从。

元好问《【黄钟 人月圆】 卜居外家东园》：

重冈已隔红尘断，村落更年丰。移居要就，窗中远岫，舍后长松。
十年种木，一年种谷，都付儿童。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见《全元散曲》第一页）
元好问的《[黄钟]人月圆 卜居外家东园》标明了宫调，双片清唱，试问：是不是曲呢？

《鹦鹉曲》
《钦定词谱》：
【鹦鹉曲】词谱历代作品
【鹦鹉曲】 一名《黑漆弩》，又名《学士吟》。白无咎词，有“侬家鹦鹉洲边住”句，故名《鹦鹉曲》。《太平乐府》注：正宫。
【鹦鹉曲】 双调五十四字，前段四句三仄韵，后段四句两仄韵 白无咎

　　侬家鹦鹉洲边住　是个不识字渔父　浪花中　一叶扁舟　睡煞江南烟雨　
　　平平中仄平平仄韵中中仄中仄平仄韵仄平平读中仄平平句仄仄平平平仄韵

　　觉来时　满眼青山　抖擞绿蓑归去　算从前　错怨天公　甚也有　安排我处　
　　仄中平读中仄平平句仄仄仄平平仄韵仄平平读中仄平平句仄仄仄读平平仄仄韵
此亦元人小令，采以备体。按，《太平乐府》冯子振和此词三十六首，前段第二句“恰做了白发伧父”，后段起句“故人曾唤我归来”，第二句“逝水看年华去”，俱与此词句法小异。又，前段起句“团团话里禅龛住”，话字仄声；第二句“空桑子伊尹无父”，空字、桑字、伊字俱平声；第三句“坐烧丹忘记春秋”，忘字平声；后段起句“总不如水北相逢”，不字仄声，又“晓钟残红被留温”，红字平声；第三句“恨无题亭影楼心”，亭字平声。俱与此词平仄小异，谱内可平可仄据之。　又，冯词序云：结句“甚也有安排我处”，甚字必须去声字，我字必须上声字，音律始谐，不然，不可歌。按，词句转腔，例用去声，凡句中两仄字相连，或去、上，或上、去，从无两上声字、两去声字者。至去声韵、上声韵，煞尾叠用两仄字，尤不可误。观此可以类推。

冯子振《【正宫 鹦鹉曲】山亭逸兴》：
     嵯峨峰顶移家住，是个不唧溜樵父。烂柯时树老无花，叶叶枝枝风
雨。    故人曾唤我归来，却道不如休去。指门前万叠云山，是不
费青蚨买处。
（见《全元散曲》340页）
冯子振的《【正宫 鹦鹉曲】山亭逸兴》标明了宫调，双片清唱，试问：是不是曲呢？


      单片固然是元人小令的主要特点，我认为这是后人的归纳。有的曲，体式上看起来是前后二片，前片句式清唱完后，后人在下一篇在加上一个[幺]。何为[幺]，即重复一遍，以保持前后二片的统一。这种使用[幺]篇而构成的双片的形式，应看作是词的曲式特点的遗留，而不应看作小令曲的曲式特点，总之，用小令与词相比，它的单片特点是很明显的。拿它与套数相比，很显然，一为只曲，一为组曲，这又是显而易见的。故后人总结元曲小令的最基本特点，可以说是单片只曲。

      记得我曾经说过：标明宫调的就是诗词曲的那个曲，不标明宫调的便是诗词曲的那个词。试问散曲功勋：难道你们填诗词曲的那个词也标明宫调吗？说我词曲不分，我看正是反复强调“曲”可以不标明宫调的中华诗词散曲板块的散曲功勋 词曲不分吧！我想隋树森之所以将《【双调•小圣乐】骤雨打新荷》选入《全元散曲》一书中，恰恰是因为《【双调•小圣乐】骤雨打新荷》标明了宫调；有的人之所以将《【小圣乐】骤雨打新荷》选入有关诗词曲的那个词的书中，恰恰是因为《【小圣乐】骤雨打新荷》没有标明宫调。
    在不在标题上标明宫调，这是区别诗词曲的最最简便的方法，标明宫调也是作曲者最最基本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