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

江南一粟

家访

端午节那天，最近才联系上的失联好多年的初中同学万Huì女士打来电话，约我一起看望初中时代的班主任方ChéngMě美老师。说实话，在这样一个传统的佳节里往外跑，有些不妥。然而，30多年未见方老师，心有渴望。我的内心无法拒绝万Huì的相约。

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却突然坐在沙发上如瘫了一般起不来，发着莫名的呆。30年过去了，我从未去看望过烙在我心里的方老师。我问自己：走向社会的30多年，我是否愧对了方老师的苦心教诲？万Huì同学再次打来电话，我急忙谎称：已经在路上，堵车了。

大出我意外，七十有六的方老师身体硬朗，精神抖擞，耳聪目明。一如30年前的模样，可见，在岁月的屠猪刀下，还是有漏网的。听着老师熟悉的声音，仿佛回到了30年前。

我不是个好学生。准确地说，我是个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学生。我因此属于方老师的重点家访对象。“家访”，这个曾经让我闻之色变的词，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身上的某些部位立感隐隐生疼。那是因为，父亲的武力教育因老师的家访在我身上实施的结果。

我无法忘记方老师的第一次家访。我的家在郊区，离学校有几十里路，我每天都是挤公交去学校的。在那个交通不发达交通工具落后的年代，家访是比较困难的。方老师知道我家住得远，却不知道我家的具体方位，临行前找我问详情。我知道我的“大限”已到。

一方面我对老师耍起来了小聪明，把家庭住址说得含糊；一方面，我收敛自己的不良行为，认真学习，企图通过好好表现来达到老师不去家访的目的。很明显，我采取的措施，起了作用。可是，对我来说。做一时的好学生易，做一直的好学生难。没过多久，我故态复萌。

方老师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我的家里，让我大惊失色。我知道，该是我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的时候到了，我受到了父亲最严厉的‘教育’。我没有时下少年的叛逆，严厉的‘教育’拉长了我做个好学生的周期。对于方老师来说，这是一次很成功的家访。

对于我来说，因少不更事而对老师的家访心生不快。我暗自高兴因为我的谎言，方老师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她提前下了公交车，转了好久，才发现两个类似的站名，估计被我忽悠了。这个，方老师并没有告诉我的父亲。否则，在思想传统的父亲看来，性质是很严重的。

这类事情，方老师经常遇上，却丝毫不影响她努力挽救每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的信心与激情。她像打了鸡血一样，走访类似于我这样的学生的家长。我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形成的合力，逐渐被方老师瓦解。只要听到“家访”一词，大家犹如孙猴子的脑袋上的紧箍咒，头疼。

所幸，我们会长大，会懂事。会明白老师当年的良苦用心，会理解方老师不厌其烦的家访。为此，我们懂感恩。老师也收获了我们的这份感恩。我深深感动于方老师的第一次家访，那么远的路途，是需要怎样的一种职业情操与精神来支撑啊！当年，正是方老师的苦苦相逼，才让我养成了爱看书的习惯，让我一生受用不尽；也让我的职业生涯，不那么的吃力。

如今，家访怕是已成教育界的历史名词。

2016．7．6